当施大先生一脚踏进排长的大门的时候,迎他而来地冲出一阵尖刻的女人的吵骂声,这是什么事情呢?但他可没有在这方面多花费思索的时间,他是照常不慌不忙地走进屋去。原来是排长的姨太太在不知和谁生着气的。铁青着的筋络,在她的脸上愤怒地蹦跳着,她的尖细的手指在空中不停地比画着,十足地露出来她的暴躁和粗野来。她是在骂着王中藩的,因为他刚才派过人来横不讲理地拉去了她的五斗小米,而且据他们说,又因为什么缘故吧——她可没有听骂清楚,却又多罚了一斗。他们硬硬气气地拉着小米走了,她就不客气地,背后地,祖宗三代地骂了起来。虽然,她明明知道他们连一个字也不会听得到,而她是骂过之后觉着心里确实痛快了不少。
“算了吧,好太太,别那么当一回事吧,你就当拿六斗米喂喂狗不是也就算了嘛!”施大先生赔着笑,在打趣地说。
施大先生究竟不愧是一位场面上的人物,他说出来的话就是非常顺耳,尤其是这一刻,他这话有如一曲低声吟咏的淫渎的小调,说得她心满意足地止不住咧开两片红红的嘴唇笑了。
“施爷,到底还是你走南闯北的人物,真会说话。可是这些东西实在够气人的。我们的小米子难道就不是花钱买来的吗?”她故意地扭动着她的腰,叉起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