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先生,我的干儿子实在不舍地说:‘我几时再来呢,干爹?’
“‘好些保重自己吧!孩子,处处要当心啊!我这里等事情平静之后再来好了!莫要这样的,孩子!见机而做,要紧得很时,就到远方去避一时再说吧!’
“先生,他哭了,我也哭了。要不是有李金生在他旁边,我想,先生,他说不定还要抱着我的颈子哭半天呢!唉,唉—先生,先生啊—有谁知道这一回竟成了我们的永别呢?唉,唉—先生,先生啊!”
火堆渐渐地熄灭了,枯枝和枯叶也没有了。我们的全身都被一种接近黎明时的严寒袭击着,冻得同生铁差不多。刘月桂公公只管在黑暗中颤抖得窸窣作响,并且完全停止了说话。我们都知道:这老年的主人家不但是因为寒冷,而且还被那旧有的、不可磨消的创痛和悲哀,沉重地鞭捶着!雄鸡已经遥遥地啼过三遍了,可是,黎明还不即刻就到来。我们为了不堪在这严寒的黑暗中沉默,便又立刻请求和催促老人家,要他将故事的“收场”赶快接着说下去,免得耗费时间了。
他摸摸索索地站起身来,沿着我们走了一个圈子,深深地叹着气,然后又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