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终于是匪,剿匪军到了,胡乱招架了一番就逃往别处去,何家人总算结束了这段厄运似的山居,又回到家乡来。
劫后的老屋,已经零落不堪了,幸亏何大妈还健在,坐在门槛上,见他们来先把欢喜儿搂在怀里,落着泪说:
“孩子瘦了,想奶奶了没有?”
“想。”孩子自然地回答着。
衣服米粮没什么损失,因为不便携带,只是小鸡子一只也没有了,何二家的陪嫁衣物不少,但是侥幸匪徒没有进她的屋子,何大妈和小凤的屋里都进去了,看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又没有年轻女人就走了,再也没有来,何大妈叙述着,又落下泪来说:“我就是想孩子们,一个人又闷又怕……”她又说:“云子家也没丢什么,只叫人家拉走了一条骡子,有牛的人家倒好,没人要牛,嫌牛走得慢……”
小凤从山里回来的下午就到林家去了。
院子里已经不那么干净了,有几堆砖头,上面已经被烟熏得很黑,显然有人在这儿架锅煮过饭,她的母亲一个人无聊地伏在炕桌上睡着,林大奶奶并没改地方地躺在原来的炕上,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眼睛虽闭着,却有一条缝,鼻子显得特别高,嘴微张着,两只手在被外,不时地动着,摸着被的边缘,脸白得像象牙,又像将要吐丝的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