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贤睹此神情,以小人之心,测小人之腹,岂有不知的道理?且素晓得武书的脾气,与己志合道同,本是一样,最喜那黄的金子、白的银子,利心比名心更重十分。若送了他黄的、白的,犹如蚊子见了血,眼界也渐渐低了,气派也渐渐缩了。即使乌龟王八,他也肯降尊就卑,与彼结识的了,纵有深仇阔恨,他也肯冰消瓦解,从此和好的了。故趋贤见他轻慢,骄态毕呈,也不生气,只当没有瞧见,仍与他嬉皮涎脸,讲那自己近来的景况。武书颇不耐烦,仰着头只是不睬,及听到趋贤托他荐举、告借银钱的几句话,登时立起身来,愤然答道:“可以可以,但我今天没得工夫,要往沪军营去拜会班大人,请你改日再讲罢。”说完,便唤外边的从人,高喊一声“来吓”。
这一来,气得趋贤暗暗切齿,然回念一想,原是自己不好,我何必试他的心,招出他许多的官派来。况按照官场定例,下属与上司通过谱的,如在一省,必须将拜盟帖子缴还,方合规矩,他现在已是蓝顶花翎,我则依然白衣,独把盟帖存留,已经僭越,还要同他耍笑,触犯他的性子,真是大大的不该。幸亏他欢喜黄白物,尚可解救,否则将事决裂,请不到他,非但无颜回覆宝玉,连我的扣头都甩掉了。我不如扮个小花脸,陪一个礼,将言实说的为是。所以急忙向武书作揖告罪,装着笑容说道:“愚兄失言,有意和你取笑,怎么你起认真来了?老弟台暂且请坐,待愚兄实言告禀后,尽管公出便了,可使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