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后世仅仅沉默地采用类似方法的史家的做法不同,修昔底德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局限,这就是古代缺乏现场记录的手段,而且一个人也不能身临其境一切历史现场。他书中的众多演说精品显然经过作者的个人的修饰加工。对此他非常老实地做了交代:
在这部历史著作中,我利用了一些现成的演说词,有些是在战争开始之前发表的,有些是在战争时期发表的。我亲自听到的演说词中的确实词句,我很难记得了,从各种来源告诉我的人也觉得有同样的困难。所以我的方法是这样的:一方面尽量保持实际上所讲的话的大意,同时使演说者说出我认为每个场合所要求它们说出的话语来。[202]
在书中,修昔底德还喜欢使用两个术语:“我觉得”(dokei)和“大概是”(hos eikos),有意识地标明自己对叙述内容的介入,提醒有心的读者注意。在第七卷中描述雅典军在西西里岛的一场夜战时,他很少见地提出了个人对这一事件的疑问,他说:“但是在夜战的时候(这是这次战争中,两支大军间所发生的仅有的一次夜战),人们又怎样能够确切地知道真情呢?”[203]这种生怕误导读者的真诚态度不仅是绝大多数古代史家难以企及的,而且是一些近现代史家(如某些传记、回忆录、专史之类著作的作者)所不及的。这是古典西方史学最可贵的地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