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说吧,伙计。”戈麦斯对安德烈斯说。
“我的将军同志,”安德烈斯一开头就弄错了安德烈·马蒂的头衔,但是马蒂并没有纠正他的这一点错误,“我是在火线的那一边拿到这份急件的……”
“火线的那一边?”安德烈·马蒂说,“哦,是的,这位同志前面说过了,你来自法西斯阵线的后方。”
“给我这份急件的人,将军同志,他名叫罗伯托,是个英国人的爆破手,他到我们那片山区去炸一座桥。能明白吗?”
“继续说下去,你的故事。”安德烈·马蒂说。他用了故事这个词,就好像你是在胡诌、编造一件事似的。
“这位将军同志,英国人让我把这封急件用最快地速度送到戈尔兹将军的手中。就在今天,天亮的时候,我们那片山区会发动一次进攻,是戈尔兹将军领导的。所以,如果将军同志你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必须去给戈尔兹将军送信。这也是我们现在的要求。将军同志。”
安德烈·马蒂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在安德烈斯的脸上,但实际上却对他视而不见。
戈尔兹啊戈尔兹,他心想,他觉察到内心中有一种惊喜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突然听说了自己在事业上的竞争对手在一次偶然的车祸中惨遭毙命,又或者是一个你始终憎恶的、一个有着正直品行的人,你得知他犯下了挪用公款的罪时,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愿意戈尔兹也是一个这样的人,他竟然会这样堂而皇之地跟法西斯分子勾结在一起。戈尔兹啊戈尔兹,这个他已结识了将近二十年的戈尔兹啊。这个在那年冬天的西伯利亚,曾和卢卡契共同拦截了运送黄金的列车的戈尔兹啊。这个曾经在波兰与高加索和高尔察克并肩作战的戈尔兹啊。这个曾在中国作战,并且从去年十月份起,就在这里战斗着的戈尔兹啊。但是,他曾经那么近地接触过图哈切夫斯基,以及伏罗希洛夫,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图哈切夫斯基。此外还有些什么人呢?在这里接触的当然是卡可夫啦,对了,还有卢卡契。但是,匈牙利人全都是些不折不扣的权谋家。他曾经憎恨高尔,是的,戈尔兹憎恨高尔。这一点很值得注意,你要记住这个。戈尔兹向来都憎恨高尔。但是他对普茨却很偏爱。这一点也值得你记住。他的参谋长是杜瓦尔。看看吧,看看这样之后产生出来的后果吧。他曾经对你说过,考匹克是个十足的笨蛋。没错,那是事实没错。但是现在的这份急件是从法西斯阵线那边传过来的。要想使树木健康茁壮地成长起来,就必须间断那些不必要的枯枝败叶。但前提是,那些枯枝败叶必须要先暴露在你的眼前,你才能准确无误地下手。但是,怎么会是这个戈尔兹呢。戈尔兹为什么要加入到叛徒的队伍中去呢?安德烈·马蒂很清楚地知道,任何一个人都是无法信赖的。一个都没有,永远都不会有。即使是你的妻子、你的兄弟,又或者是你最为熟悉的同志。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都没有。永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