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哥有时来一趟,往往半天没有话讲,他这个人希奇古怪,自从下山以来在镇中很少有见他与人说话的。我不管,见面便来一套,尽管讥笑他,他可不生气。一次出家,深得多了。近来与老先生们研究旧诗,听说大有进步!安大哥从前瞧他不起,如今倒称赞起来,说“他另有慧心,(会?还是这个慧呢?我说不清楚。)青年中算是有觉悟的”!这真是各有所见呀!不过据坚铁哥说:“他不能长久这样蹲下去,”不知什么缘故,有时外面还有信给他,似乎人家约他到哪里去帮办学校?这事连他大哥也说不十分明白,我看也是如此。学校,自然他不想再入了。三哥,你也觉得他是可惜吗?
想到回家的和尚学做旧诗倒不是出奇的事,然而看到才十五岁的妹子能长篇大论地写这样有趣味的长信,身木觉得异常高兴!比起那个政治领袖与巽甫由冰天雪地的怪城中发出的那封信来,这篇琐细温和的平安家报分外令人感到的是闲适的柔美。家庭,——这个古老温情的旧影子有时也在怀抱着浩荡远志的身木的心中跃动。
他呆呆地把两封信都平摆在桌面上,式样,墨色,邮票的花纹,都不同,其中述达的意义相差得更远。
他想:“这也是一个小小的东方与西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