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商伯伯给压着不能当局长,活儿可没少干,其重要性也非常人可顶替。六十年代,家用电话还是个稀罕物件,商家桌上,已赫然摆一部在那里了。
东屋的贾叔叔常去用电话,他和爱人钱阿姨都是部长秘书,一对笔杆子,不是等闲人物。尤其是贾叔叔,逢部里开会,就是他发挥重要性的时候。我对这重要性到来的直接领略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钱阿姨属于那种不是很漂亮但风度极佳的女人,出身资本家的钱阿姨会打扮,还会生活。几乎每个星期日,只要贾叔叔不喝咖啡,他们便集体打扮一番,上公园去了。贾叔叔并非大家出身,他爸从山东老家来过一趟,很土的一个老农民。可贾叔叔穿起笔挺的中山装,戴上金丝眼镜来,整个一地下党的模样。这两口生了三个孩子,下边俩男的是双胞胎,老大是女儿,跟我同名,也叫燕燕。院里一有人喊,我俩一起应着往外跑。后来大家只好直呼全名,冠以王燕燕,贾燕燕,以辨明正身。
住在南屋的我妈很少带我和弟弟去公园,她带我们去跳舞。妈是部机关的团委副书记,机关团委逢周末就在部五楼礼堂开晚会,有自己的乐队伴奏。妈的舞跳得棒,请她的人不断。我一直到现在还是个舞迷,大约与这早期熏陶有关。妈妈忙,妈忙着组织活动,跳舞,郊游,演出,她忙的事我都挺感兴趣。爸爸也忙,他忙着每天晚上去北外上英语课。爸爸是被保送去学外语,同班的同学们,是一批为党所信任,准备委以外事重任的年轻人。爸爸专心学他的外语,和北屋的大姐一南一北,嘴里嘀里咕噜地振振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