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德拉小说里的劳拉,也突然不由自主地甩出贝蒂娜式的手势,那时,她也仿佛抵达了贝蒂娜向往的历史高度和远方:
她把头微微一偏,脸上露出淡淡的、充满忧郁的微笑,十只手指撮在胸前,接着,双手往前一摊。[34]
(她怎么会有这个动作?她从未做过这个手势。一位不相识的人在提醒她这么做,正像曾经提醒过贝蒂娜那样。仿佛是谁的这个手势引导着她,而不是她的这个手势引导着什么。)
贝蒂娜那双从自己胸前伸向天边甚至要伸过天边的手,其实,也只能伸向歌德,贝多芬,最多再伸向裴多菲的不朽。在贝蒂娜的手势后面,歌德退走了,她因为和歌德的恋情而不朽;贝多芬退走了,她因为和他的友情而不朽。而且,不管是出于贝蒂娜的传言还是杜撰,在奥地利皇后和她的扈从们面前,一个脱帽、垂手、躬身路旁的歌德和一个帽檐低低压过蹙额和眉峰、旁若无人大步走过的贝多芬,走进了历史。最后,贝蒂娜称26岁早殒的裴多菲为Sonnengott(太阳神),欧洲记住了这位在1848年革命中战死在战场上的匈牙利诗人,也记住了他的崇拜者贝蒂娜。连我们的卡尔·马克思也有一次把他的燕妮冷落在一旁,陪贝蒂娜长时间地散步。在马克思的身旁,也闪过贝蒂娜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