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或也没亮,仅仅是灯海。你们从“斑马”踉踉跄跄走出来,坐地铁回曼哈顿。一长段地面轻轨,很久,很久之后,不知不觉才转入地下。车厢白光惨弱,像太平间,空荡荡的尽头,壮硕的黑人拉起帽衫,把自己藏在黑色卫衣里。衣兜突出,像是捏着一把枪。
他突然非常渴望那黑人掏出枪,恶狠狠地对准你们:……自己会挺身而出吗?你的表情会如何?
沙夏陷入这荒诞的念头,想入非非,几乎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侧脸看了下你,吻了下你头发。你靠在他肩膀上昏睡,一无所知。
14
从纽约回到谷里一个星期了,一直没有见到颜斯林。他的房间乱得好像遭遇了洗劫:三个大行李箱,张口结舌地躺在地板上,里面胡乱丢入了几件他最心爱的衬衫,其余还是一塌糊涂。衣柜半敞开着,里面的衣物堆成危险的斜坡,看起来马上要雪崩。也不知道颜斯林到底是在忙着答辩还是忙着派对,半夜三更,偶尔听到开门的声音,像是才刚回来,但第二天早上又不见了。
正值暑假前奏,小镇的学生们都走了,街道像沙盘模型一样寂静。你好几次打电话叫颜斯林一起吃饭,他要么拿出各种理由搪塞,要么彻底不回信息。等他突然跳出来要你们参加Goodbye Party[3],口气又霸道得不容置疑:“必须来,对,就今晚,只有今晚……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带上你男人,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