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走出写字楼,我看见好多人在楼前围成了一个圈,应该是在那个跳楼的男人落地的位置。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地上还留有暗红色血迹和一只黑色皮鞋。就是我在咨询室透过窗玻璃看到的那只。
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这是谁啊?这么想不开……”
“我知道,是34层保险公司的一个销售员,叫沈新。他平时就看着不太正常……”
我对沈新这个名字有印象,我在电梯里碰到过他,是一个穿着板正西装、系着端正领带的年轻人。作为一名销售员,他仿佛有使不完的热情,热情洋溢地问我到第几层,帮我按楼层按钮;热情洋溢地自我介绍他的名字,然后热情洋溢地试图卖给我他们公司的保险。但他身上仍有一股一板一眼的感觉,他的肩膀拘谨地耸立着,每一句语调高扬的招呼都像是提前录制好的,骨子里应该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年轻人,为什么要跳楼自杀呢?
这是我第一次目睹别人跳楼,我既没有惊讶地停下来,也没有惊恐地大喊“有人跳楼了”,而是顺畅地对来访者说完了我该说的话?不自然的感觉蔓延开来,像一只阴森的鬼手。我打了一个冷颤,赶紧抖落这些念头。我没空瞎想,回家还得面对哭闹不停的女儿和一个什么事都不管的丈夫,我的脑袋腾不出瞎想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