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很傻,可是很動聽,很醉人。於是從這一天起,我不再畫扇子送人,因為世上最好的扇子,是墨郎畫的。而我,願意就像活在畫扇上的美人一樣,只屬於墨郎。
在墨池郎畫足六六三十六柄美人扇之後,秋天來了。墨郎告別我,獨自赴京趕考。
秋天不需要扇子,但我有時間便打開扇匣,拿出那些扇子一柄柄地看,悄悄同它們說話。
好像等了一輩子那麼久,墨池郎終於寄來一封信,信上說,他名落孫山,無顏見我,所以已經買舟還鄉了。讓我不必再等他。
我向鴇母提出贖身。鴇母哭天搶地,苦口婆心:「女兒啊,我不能眼看著你往火坑裏跳。那個墨池郎,一個扇子鋪夥計,要錢沒錢,要官位沒官位,你看上他哪一點啊?」
真是道理顛倒講。我明明是跳出火坑,歸正從良。然而我無心同鴇母計較這個,只是淡淡說:「媽媽,你向來知道我選男人的標準的:墨郎詩畫雙絕,一表人材,又正當年少,前途無量。他一直就是我心目中最佳人選。」
我在他身上下了重注,不相信自己會輸,會看錯人。我已經決定孤注一擲。
撕扇
我千里尋夫,終於來到墨郎的家鄉,這才知道,原來他已經娶了親。
墨家是個大家庭,缺的是產業,多的是規矩。
聽說我的出身後,墨郎的爺爺、父親、叔公、伯父……通通拉下臉,很有骨氣地扔下一句話:「我們謝家雖窮,卻是清白之家,是講規矩的,斷不能容娼妓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