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依,然后上门问罪,也不为迟。”华老道:“他若自认前非,老夫也不为已甚。况且两儿的文字,正待名师提携。他便不肯在老夫那里坐拥皋比,也得教两儿遥从他做改笔先生。若得他点铁成金,使两儿有所成就,一切前嫌自可不计。”杜颂尧道:“那么有了一个办法了。今夜便请老太师在舍间住宿,子畏那边,最好有一个和他关切的人,先在今夜向子畏竭力开导一番,以免明日登门问罪,使他当众丢脸。”华老道:“唐寅的表兄冯良材是二小媳的哥哥,他和唐寅很是关切,不如遣人请他到来,托他做一个调停的人。”杜颂尧道:“他是冯通政的公子,和子畏谊关至戚。
托他调停,再好也没有。”舟中宾主闲谈,不觉船抵河岸。杜颂尧吩咐杜升上岸,备轿相迎。
华老道:“这里离太史第不远,我们上岸步行便是了,何用坐轿。”于是宾主登岸,同到城隍庙前杜颂尧的宅中。
正待进门,忽的来了一个少年,向华老深深一揖道:“姻伯果然光降吴门,小侄侯久了。”华老抬眼看时,便是方才说起的冯良材,不禁大喜道:“老夫正欲奉访足下,却不料‘邂逅相逢,适我愿兮。’”冯良材又招呼了杜翰林,堆着笑颜向华老说道:“姻伯今天降苏,小侄已预得消息,是枝山向小侄说的。他教小侄在杜老伯府上相候。但是候了良久,不见二位到来。因此在太史第左近徘徊瞻眺,果然得和二位相逢。”华老道:“老祝的袖里阴阳,无一不中,这胡子又是可爱,又是可畏。”杜颂尧便请华老和冯良材同到里面谈话。好在唐寅在华府经过的情形,不须华老报告,冯良材已在老祝那边得知详细。他口口声声也说唐寅的不是,又问华老为什么要访他?华老道:“一者,上次大驾光临,尚没奉答,老夫专诚前来答拜。二者,为着足下和唐寅谊关至戚,要借重大驾,今夜便到桃花坞,总得劝醒了唐寅,教他明天先到这里向老夫赔罪,然后挈着秋香,即日便到东亭镇上,向老主母负荆请罪。唐寅依着足下的劝告,老夫便可大度宽容,不念旧恶,要是不然,他的卖身文契还在老夫身边,一经当众宣布,唐寅那有面目住在姑苏?只怕不齿于士林,被绝于名教了。”冯良材道:“姻伯吩咐的话,可谓义正词严,小侄自当向子畏竭力开导。时候不早,小侄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