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斯塔霞,你为什么不开口?”他最后用一种微弱的声音嗫嚅地问着。
“那是血呀!”她极轻地答着,似乎只有她自己听得的。
“血?什么血呀?”他脱口问着,脸色变白了,转身朝着墙壁。
娜斯塔霞还是盯住他看,并不开口。
“没有谁打女房东啊!”她后来用坚决的声音说着。
他看着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了。
“我亲耳听见的……我没有睡……我坐着,”他更颤抖着说,“我聆听很久了。副督察员来了……大家从各屋里跑到楼梯上来。”
“绝没有什么人到这边来。那是血在你的耳朵喊叫。当血液没有流去之时,它就凝结着了,你也就胡思乱想了……你要吃点儿什么吗?”
他没有答。娜斯塔霞仍恭敬地对着他,注视他。
“给我拿点儿水喝……娜斯塔霞。”
她下楼去,拿了一瓷罐水上来。他记得只喝了一点点冷水,并蘸点在他的颈项上。接着就又把一切都忘了。
①《忏悔录》:法国作家卢梭的代表作。
第三章
虽然他在病中,可是并不完全丧失知觉;他是在一种热病的情形下,有时昏眩,有时略略神清些。后来,他想起很多事来了。有时,好像有许多人环绕着他;他们想带他到别的处所去,然后和他争论不休。后来,便让他独自在房中;他们都有点儿怕他,都跑开了,有时从门缝里去看一看他;他们威吓他,一同计划着什么,笑侮、戏弄。他记得娜斯塔霞时常在床边;他还感觉到有另外一个人,这人他似乎很熟悉,不过他想不出他是谁,这使他很恼火,甚至要哭喊。有时他以为已经躺到了一个月了;有时,又好像觉得是一天内的某个时间似的。但是那桩事情——那桩事情他倒没有想起,然而他觉得每分钟他所该记得的什么,又都忘了。他烦恼着,困乏着地想要记起,他哭喊、他懊恼,甚至坠到极难受的恐怖中。他挣扎着想起来跑开,但有人把他拦阻了,他又回复到无力和不省人事的情形中。最后,他又回到完全有意识的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