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抓住了我的手,她的眼睛里有湿润的水光。
“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和放手了。”外婆喃喃地说。
她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无所牵挂的表情。
一股恐惧像无脸怪的手牢牢地摄住了我,我觉得我都无法呼吸了。
周围孩子气的喧闹、成群结队的快乐像被按了静止键。
我和外婆被隔绝在孤岛。
外婆很平静,这种表情我在医院看得太多了。有些病人竭尽全力奔跑,以期甩掉死神;有些病人对生命无所留恋,颓废消极面对;有些病人平静地接受,无论死亡是不是在明天到来。
自杀是我最不能认同的死亡方式。
一个肺癌晚期的女人,茕茕孑立,在某一天深夜于医院失踪。
没有家属可以通知,她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世界上,是在报纸上的无名女尸认领消息里,只占了一个小小的豆腐块。
理解并不代表认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内心秩序,这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生命无常,我并非不明白,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爸爸早就教会了我这个道理。但是我还是接受不了死神带走外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就要窒息了。
可是我没有谁可以分享,妈妈不可以,好朋友也不可以。
这种隐秘的希望自己是上帝,而外婆可以逃脱自然法则的祈望,大概也只有海边的落日可以与之分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