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实在是该问一问蚂蚁,路程是那样短,活又是这样艰辛,你为什么还要活?蚂蚁要脸么?蚂蚁要不要脸?喉咙里总是很腥,血一阵一阵地涌上来,压下去,再涌上来,再压下去,头涨得像斗一样,那气力真是用尽了!人到了这分上,无论是死还是活,都是耻辱的,你将洗不掉这份耻辱!就在大门外边,一村人都看着你呢。有那么多人看着你,一村唾沫,你怎么就断定,不会溅到你的身上?!
久久,久久……刘汉香睁开了眼,木木地说:“乔伯,你去吧。我没事了。”
老乔说:“闺女呀,有句话,我还要说,人还是要见些世面才好。”刘汉香说:“世面?”
老乔说:“出了门,就知道锅是铗打的了。”
刘汉香沉默了一会儿,说:“乔伯,你去吧。我想独自躺一会儿。”老乔叹一声,走了。屋子里顿时静下来,那是一种很孤寂的静,那静里透着一种空旷,是心灵的空旷。那空就像是虫子一样,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人的意识……过了片刻,只听得门轻轻地“吱”了一声,又有人进来了,那是老姑夫。老姑夫闪身进得门来,二话不说,“扑通”往地上一跪,颤着声说:“汉香啊,你可不能死呀。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死。你可千万不能有那种念头,不管那狗日的如何,你都不能走那条路。闺女呀,恩人哪,听我一句话,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就这么说着,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磕得“咚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