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放开那个无辜的杯子,活动一下已显僵硬的指关节,又拿起面前的一个原木相框,里面是父亲亲自挑选放进去的一张“全家福”。父亲的脸生动跳到眼前。六岁那年,她为了漂亮的衣服和玩具,狠心离开了他。她永远记得那晚他凄凉无助的眼神。而照片里的他,眉目清扬,笑容豁达,像孩童般天真无邪。
此生,翦墨都亏欠父亲一句“对不起”。那三个字,她从K城出来投奔B市的父亲时,没有说出口;她为了恋爱的事跟父亲闹别扭时,没有说出口;她言语恶毒任性地责怪父亲纵容周远泽时,没有说出口。直到遗体告别时直面长睡不醒的白发人,触及他僵硬的尸首,她才说出一句:“爸爸,对不起。”
这又如何,迟到的忏悔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毫无意义。在她有机会珍惜他、陪伴他的时候,她沉迷在自己幻想的爱情天堂里。现在,那个留给她一半血缘和基因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世界上最无私最爱她的男人,永远回不来了。她却一滴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