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指出的是,即使是佛教禅师,号称勘破生死,但在临死之前,却也另有一番做作,显然还是对尘世有所依恋。正如钱澄之所揭示:“吾观古德于临命之际,作偈颂,辞檀越,集众坐化,号为‘自作主张’。自有此稿本留传,到头来虽手忙脚乱,惟此一事毕竟要依样葫芦;若不如此,竟不可死。有识者闻之,直得一哕。”[10]至于那些平日高谈禅悦的士大夫,临到死前,更是别有一番景象。正如袁中道所言:“生死事甚不容易。眼见谭禅诸公大限到来,手忙脚乱,如落汤螃蟹,全不得力,皆由生平学问,俱是口头三昧,世情实未放下,资粮实未办足故也。”[11]
在生死观念上,尽管孔子有“朝闻夕死”之说,然究此言的立意,原本只是为那些不知“道”者而发,即所谓“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亦即孟子所谓的“行之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其意并不是说在日用当行之外别有一物,可以生时带得来,死时带得去,一如佛教所谓的“末后一著”。可见,就儒家学说而言,生死之说亦甚平常,只是生顺则死安。若是一个君子,只要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此,颠沛必于此。任重道远,得正而毙,仅仅如此而已。所以孔子又说:“未知生,焉知死”。这要求人们在生前致知力行,并在致知力行之际,讲求体验,实见得道理如此。而佛教则不同,在生死问题上讲究的是“末后一著”,重视参透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