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明美住处一公里左右,有一家医学院附属医院,步行约莫十分钟就能抵达。她在自助机领取挂号单,按指示来到三楼的皮肤科,就座于候诊区等待着召唤。
忽然传来“咚”的一声,伴着一阵轻微的颤动。明美侧过头,身旁多了一个小男孩,低着头弓着背,双臂耷拉在身侧,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灰色的冠状突起物,仿若一棵发霉的烂菜秆。她屏住呼吸,将身体往边上挪,准备换一口新鲜空气,谁知那棵烂菜秆竟吁出一股热流,她顿时感觉自己的肺里被塞入一坨腐烂的臭海芋。
明美瞄了一眼屏幕,还有十来个号。她在心中挣扎了零点零一秒,“嘭”的一声从座位上弹起,攥着挂号单,逃荒似的撤离等候区。
走出医院大门,明美瞥见台阶上瘫坐着一位老爷爷,兴许是绊倒了,正呜呜呜地叫唤,他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捂着胯部,向过路人投射出求救的目光。她立即加大步幅,从对方身边掠过,头也不回。
明美穿过马路来到公共绿地。绿地上有五张木质长椅,面朝医院一字排开。她毫不犹豫地走向自己昨天光顾的那张,纵使它的左侧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她展开发白的指节,将那团皱巴巴的挂号单抚平,对折撕成两瓣,再对折撕成四瓣,又再对折撕成八瓣……直至不能再对折,才将这堆雪花状的碎屑一股脑地塞入口袋。此时,耳畔传来一串男低音:“为什么不帮助那个老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