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马蹄形足,就要先切掉跟腱;至于矫正内翻,就得动前胫骨,只能下一步再做。医生不敢冒险一次动两个手术,甚至做一个他都有点胆怯,生怕伤及他不了解的某个重要部位。自塞尔苏斯[1]之后,间断了一千五百年而有昂布洛瓦兹·帕雷[2],第一次施行动脉结扎止血术;而后有迪波特伦[3],穿过厚厚一层脑髓切开一个脓包;又有让素尔[4],首次切除上腭骨。但他们在做这些手术时,心之乱跳,手之颤抖,神经之紧张,想必都不如包法利手拿截腱刀,走到伊波力特跟前时那样厉害。像在医院里一样,医生身旁的台子上,放了许多旧布纱团、蜡线和绷带——小山般高的一堆绷带,药店的存货统统拿来了。准备工作全是奥梅先生做的,他一清早就忙个不停。这一方面是为了叫众人看了称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自己吃定心丸。夏尔拉开皮肉,接着听见咔嚓一声,十分干脆。腱子截断了,手术完成,伊波力特紧张得还没回过神来。他慢慢向包法利的双手探过身子,在上面亲了好几次。
“行啦,安心将养吧,”药店主说道,“回头再谢你的恩人不迟。”
伊波力特下了手术台,把结果告诉院子里五六个好奇的人。他们还以为伊波力特一下手术台就会不再跛了呢。夏尔把病人的腿套进那个机具,才回家去。爱玛正焦急不安地倚门等待,立刻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夫妻俩坐下来用餐,夏尔吃得很多,甚至在甜点之后还要了杯咖啡。这种奢侈的享受,只有礼拜天家中有客人,才偶尔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