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流东西?……我给他钱就是……”巴西人是知道玛奈弗底细的。
“你瞧你这么霸道!”
“啊!啊!你这些场面哪儿来的?……”巴西人终于发觉了客厅里豪华的气派。
她笑了出来:“亨利,你说话多难听!”
她给两道妒火中烧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了,只得对两颗受难的灵魂望了望。牌桌上克勒凡是和玛奈弗一伙,对方是男爵和高盖。双方没有什么输赢,因为克勒凡与男爵都心不在焉,接一连二的打错牌。两个老人的痴情,在华莱丽调度之下隐藏了三年,这一下可完全暴露了;而她跟第一次使她心跳的、初恋的情人久别重逢,也隐藏不了眼中那点子快乐的光彩。这些幸运的男子,只消他们占有过的女人在世一天,就一天不肯放弃他们的权利。
一个是依仗财力,一个是凭借所有权,一个是靠年富力强,财产与优先权:处在这三道激烈的热情中间,玛奈弗太太指挥若定,好似拿破仑围攻芒都时的精神,除了要应付两支军队以外,照样想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满脸嫉妒的于洛,杀气腾腾,不下于蒙高南元帅当年指挥骑兵冲入俄军方阵时的气概。以美男子的资格,参议官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嫉妒,正如缪拉将军从来不知道害怕。他自以为是风月场中的常胜将军。在玉才华那里,他是生平第一遭失败,但觉得那是由于女人的贪财;提到埃罗维公爵,他只承认输在百万家财手里,而非输在那个矮冬瓜手里。可是这次,他为了嫉妒顿时头晕脑涨,冲动到极点。他把身子从牌桌转向壁炉架的动作,像米拉鲍一样激烈,而当他放下纸牌,用挑战的眼光瞪着巴西人与华莱丽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存着又好奇又害怕的心,仿佛随时要演出动武的场面。冒充的老表望着参议官,好似打量一个大肚子的中国花瓶。这个局面拖下去是一定要闹事的。玛奈弗怕于洛男爵,正不下于克勒凡怕玛奈弗,因为他绝不肯以副科长的职位结束他的一生。为日无多的人总自以为前程远大,好像苦役犯总以为能够自由。这家伙不顾一切的要当科长。克勒凡和参议官那番没有声音的表演,也真有理由使他害怕,他便站起身来,咬着妻子的耳朵说了一句;于是出乎大家意料,华莱丽带了巴西人和丈夫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