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光年之外,某一张年夜饭的饭桌上,放着三双碗筷。母亲从厨房端着最后的甜汤出来,女儿帮忙把没用完的橘子罐头放回冰箱。她们看见其中一个本应该空着的碗里,有满满一碗饭菜,红烧肉堆叠得几乎要滑落下来。常年放在展示柜里的那瓶酒也开了,酒杯里的白酒气味浓烈。
她们突然产生了心照不宣的误解。母亲以为是女儿干的,女儿以为是母亲干的。结果谁也没问。
一小颗不起眼的水滴从饭桌上缓缓蒸发。
那是珞珈山上的一片反物质雪。
子 弹 一
清晨。
清晨是我视力最差的时候。窗帘缝隙的阳光割裂现实与梦境。
它又回来了。圆弧形的头曲线流畅,平底反射沉金色哑光。
我揉揉眼睛,沉迷于怀疑它是不是之前那一个,以至于忽略了它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事实。
那是一颗子弹。按理说在这个国家,普通人不应该有子弹。
这颗子弹不是我的,我是唯一有这间屋子钥匙的人。它也不像是被射到枕头上的,子弹的火药和弹壳是完整的,而且我的窗户和门都是关着的。
也许我有精神分裂,自己把子弹放在枕头上却不记得。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想。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终于拿起手机预约了一位心理医生。
我从没见过真枪,我生活中最接近远程武器的东西是在客厅墙上挂的飞镖,儿子搬出去之后再也没人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