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载1925年10月1日《晨报副刊》;初收1980年台湾时报文化出版事业有限公司《徐志摩诗文补遗》。采自《晨报副刊》。
因为我自信每回我说话比较自以为像话的时候,听得进听得懂的读者就按比例的减少;一个作者往往因为不肯牺牲自己思想的忠实结果暗伤读者的私心,这也是应得虑到的,所以我来接手时即使不闹大乱子也难免使一部分读者失望的危险(这就是一个理由日报不应该有副刊),你不久许曾听着各方面的抱怨,说“从前的副刊即使不十分出色总还是妥妥贴贴看得过去,这来你瞧尽让一个疯子在那里说疯话,我们可没有闲工夫来消化,我们再也不请教副刊了”。本来报纸这东西是跟着平民主义工商文明一套来的;现代最大的特色是一班人心灵的疲懒;教一个人能自己想,是教育最后的成功,但一班人与其费脑力想还不如上澡堂躺着打盹去,谁愿意想来?反面说有思想人唯一的目标是要激动一班人的心灵活动,他要叫你听了他的话不舒服,不痛快,逼着你张着眼睛看,骂着你领起精神想;他不来替你出现成的主意像政府的命令,或是说模棱两可的油话,像日报上的社论,或是通知你某处有兵打架某处有草棚子着火,像所有的新闻;他不来替你菜蔬里添油,不来替你铺地毯省得你脚心疼;他第一叫你难受;第二叫你难受,第三还是叫你难受。这样的人来办报在营业上十九是不免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