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概也看出来了,亏得我是唱戏的出身,不光花鼓戏,还有京剧、河北梆子、黄梅戏,这些剧种里演过的冤案,我全都找出来看了一遍,再照着它们演,至于演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也不知道。
演得最辛苦的一次,其实是演死:我的动静越来越大,那个最有名的大哥也就越来越不耐烦。 终有一天,我正好走在城外的汉江大堤上,两个愣头青,手里拿着铁棍,从大堤下面扑上来,对准我,一人一棍子砸下来,三两下我就倒在了血泊里,一步都动不了。 好在是,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我也算是能够察言观色之人,那大哥的本意,当然是要打死我,可是我发现,那两个愣头青,其实又都害怕是自己打死了我,弄不好,这是他们第一次去完成把人打死的任务。 于是,等到其中一个刚刚朝我砸下一棍子的时候,我惨叫了一声,身体抽搐着,再抽搐着,最后,憋住了呼吸,整个身体,再也不动弹了。 那愣头青像是吓得呆住了,挨近我,把一根手指伸到我的鼻子前,试探了半天,终于,扔下手里的铁棍,撒腿就跑了。
我以为我已经化险为夷的时候,没料到,剩下的那一个,却好半天都不肯走,他就蹲在我旁边抽烟,抽一会儿,再像之前那一个,伸出手指在我鼻子前试探,前前后后,只怕有半个小时。 所以,这半个小时,我真是向他奉献了我平生最精彩的演技———比憋气更重要的,是我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晕过去,一旦晕过去,我就憋不住气了。 最后,他终于走了,我的这条命,算是留下来了,到了这时候,一颗一颗的泪水才从我的眼眶里钻出来,又掉进了从我身上流出来的血里,我仍然提醒自己:不要掉以轻心,千万不能把接下来的戏演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