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琳手指微微颤抖,想去抚摸父亲的满头白发,但是又不忍。桃子在一旁,早就泪如雨下。崔琳带着哭腔,说道:“阿爹,我们回家吧。”
“不,阿萤你先回家。”崔倚摇了摇头,“阿爹要去点卯,不要误了时辰。咱们定胜军点卯,从我而始,谁都不能误了时辰。”他一边说,一边巍巍颤颤站了起来,随手拿起靠在石头旁的一根树枝做拐杖,他拄着树枝,一瘸一拐往前走:“阿爹老啦,差点误了点卯……差点误了点卯……我们定胜军的大营在哪儿呢……我怎么记不住了……”
崔琳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明白,阿爹是病了,病得很厉害。崔倚从此,就彻底地糊涂了,他不认得人,也不记得事,像是活在一个梦里,一个十年前的梦,或者更久远一些,他不记得定胜军已经没有了,“定胜”二字的大旗已经上缴给了兵部,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住在平卢留邸,一不留意,他就会从宅子里出去,桃子不得不找了很多的帮手,好十二个时辰都看住他,但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