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事越来越少,一年比一年无聊,那个面条的做法算是前年唯一的收获,我的独立发明创造。”小兰像个技术精湛不需要无影灯的外科医生,把青菜切成长短一致的段,再把西火腿切成大小一样的丁,分门别类码成相同规格的一堆堆,充满工业质感。
“这是一个能让科幻小说家都绝望的时代。”软糊面果然好吃,我打了个嗝。
“你是小说家?”小兰的眼睛小小地爆炸了一下,亮晶晶的。
“名不副实很多年啦。”
“看看你的代表作。”
“这得看你的诚意,比如给我做两个月的软糊面?”
之后六十个阴雨天的中午和傍晚,小兰风雨无阻。我们坐在客厅一边吃软糊面一边关注臭氧抢修的进展。辞典编纂暂停,小兰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前出于工作需要强化了“阿尼姆斯”,难怪对于我这样的“男”中极品态度冷淡。好在世界政府把一年一度升级记忆芯片和更换性别比重的日子提前了,小兰将“阿尼玛”“阿尼姆斯”的比重分别调整为69.5621545545%和30.4378454455%,我呢,毫无悬念,30.4378454455%的“阿尼玛”和69.5621545545%的“阿尼姆斯”。
世界政府派出十九个抢修梯队,淡紫色毛茸茸的臭氧层陆续被打上了白色补丁,但仍有新的漏洞绽开。安逸又无聊了好几代的人类一夜之间在爱情之外找到了新的寄托,越来越多的声援者调整了性别比重,“绝配”们纷纷破裂,重新投身于集体事业,这是一种遥远的体验,不是游乐场里的小打小闹,而是真真切切超脱无聊的文明生活,哪怕这种事业是破坏性的。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人类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对于二十世纪初忍受着无聊和迷茫折磨的部分欧洲中上阶级来说,如同“鱼跃入了清澈的水流”——某本古老的历史书上是这么记载描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