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那样严肃和崇敬,她听得这样认真和平静,两人的心思都深深地沉浸到了关于白隐禅师那悠远古老的意义隽永的故事当中去了,并且久久不能从中解脱开来。这种故事历来是不能常讲常听的,因为太容易乱人心性了,尤其是对于世俗的心性而言。世俗的心性都有一种讨厌的怪癖,即容不得任何误解,宛如水里放不得油,油里放不得水。
“俗话说,”驻足并沉思良久之后,她一边用脚尖碾着一块奇形怪状的小石子,一边沉沉稳稳地说道,“忍字高唻忍字高,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对于做人来说是最难达到的一种境界。孔子说过,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君子总是难做的,所以忍也是很难做到的。另外,《入菩萨行论》中也曾说过,罪恶莫过嗔,难行莫胜忍。在所有的罪恶中,没有一个像嗔心那么可怕的,在所有的苦行中,没有一个像安忍那样难行的。我觉得,一个忍字,差不多都能简单地概括人的一生了。”
他对《入菩萨行论》这本书并不了解,因而也不敢贸然搭话,只好静静地听她继续阐述,很多时候听比说更重要。
“世上有各种各样难以忍受的苦行,”她微微一笑,仍然用恬静自然的语气讲道,犹如对自己的亲姐妹说话一般,“比如外道中有绝食之类的苦行,佛教中有守八关斋戒及为了修法的其他各种苦行,但是相比较而言这些苦其实都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是身体受些磨难罢了。那么,世上最难行持的苦行是什么呢?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一个‘忍’字,也就是当我们面对各种无缘无故的羞辱,无中生有的诽谤时,或者有人穷尽各种卑鄙下流的手段来折磨我们时,我们都要能经受得起,忍受得住,并且毫无怨言,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