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境况之下,真的文学能够生长到什么地步,这是一个疑问,因为不但文学因此被关出了,不能与人生的要点接触,便是那些愿意被这样的关出,觉得在社会限定的用语范围内很可自在的文人,也总不是那塑成大著作家的英勇底质料所造出来的了。社会上的用语限定原是有用的,因为我们都是社会的一员,所以我们当有一种保障,以免放肆俗恶之侵袭。但在文学上我们可以自由决定读自己愿读的书,或不读什么,〔所以言语的放纵并无妨害;〕如一个人只带着客厅里的话题与言语,懦怯地走进文艺的世界里去,他是不能走远的。我曾见一册庄严的文学杂志轻蔑的说,一个女人所作的小说乃论及那些就是男子在俱乐部中也不会谈着的问题。我未曾读过那本小说,但我觉得因此那本小说似乎还可有点希望。文学当然还可以堕落到俱乐部的标准以下去,但是倘若你不能上升到俱乐部的标准以上,你还不如坐在俱乐部里,在那里讲故事,或者去扫外边的十字路去。
……在无论什么时期,伟大文学没有不是伴着英勇的,虽然或一时代,可以使文学上这样英勇的实现,较别时代更为便利。在现代英国,勇敢已经脱离艺术的路道,转入商业方面,很愚蠢的往世界极端去求实行。因为我们文学不是很英勇的,只是幽闭在客厅的浊空气里,所以英国诗人与小说家不复是世界的势力,除了本国的内室与孩房之外再也没人知道。因为在法国不断有人出现,敢于英勇的去直面人生,将人生锻接到艺术里去,所以法国的文学是世界的势力,在任何地方,只要有明智的人能够承认它的造就。如有不但精美而且又是伟大的文学在英国出现,那时我们将因了它的英勇而知道它,倘或不是凭了别的记号。”(原文148一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