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半夜跟他搭腔的哑嗓子喊:“广哥是不是还有不到一年就开放了?”
小广高声咳嗽着:“是啊,让你娘等着我,出去以后我们老两口就结婚。”
我趁老鹞子不注意,趴到后窗上喊:“广胜,什么时候走?”
小广停止了咳嗽,声音沉稳下来:“十天以后。我估计你也快了,兴许咱哥儿俩能在劳改队见面儿呢。”
我刚要开句玩笑,老鹞子一把拉下了我:“你小子不要命了?所长正找茬儿想整人呢。”
我明白这家伙是在玩邪的,叹口气出溜到被子上,一时感觉自己万分窝囊。
小广顾不得我了,一个劲地跟旁边号子里的人歌颂法律的公正,态度甚是虔诚,一会儿说一会儿唱。
吃罢饭,老鹞子大发慈悲,赏了小雨衣好大的一块咸菜。小雨衣乐不可支,端来一大茶缸水,就着咸菜美美地喝了下去,眨眼之间这家伙的脸就肿了起来——跟我在小号时的遭遇差不多。有一次,我把棉猴用被子撑起来冒充多了一个人,多糊弄了几块咸菜,就着凉白开一顿猛吃。结果,脸肿得一塌糊涂,人也差点儿挂了……三天后脸上还一按一个窝儿。
这期间我又被提出去审了几次,无非是再落实落实犯罪情节。
六月八号检察院发了起诉书,看来离开庭的日子不远了。接了起诉书,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总算是盼到尽头了。咨询了刚来的几位经济犯,感觉判得不会太多了,像我这种情况也就判个一年半载的。